东南亚市场再度受瞩目：创投关注上升，探索之旅持续升温

近期，东南亚地区再次成为创业界的焦点，令人关注的是，仅仅15天内，微信平台上有关东南亚的搜索量几乎增长了五倍，显示出了对这一地区的极大兴趣。

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沉寂后，东南亚市场似乎再度回暖。一些中国投资机构在雅加达等城市设立了办公室，他们表示，今年上半年频繁接待了来自中国的考察团队，甚至有些已经应接不暇。

东南亚始终是中国企业海外拓展的首选之地，而如今，这一选择再次引起了热烈关注。

然而，这种关注背后既有市场回暖的迹象，也有仍未消退的不确定因素。

从2022年下半年开始，随着全球经济的不确定性加剧，曾经风光无限的东南亚科技巨头如Sea、GoTo等在经历了几年的快速成长后，股价迅速下滑，裁员降薪现象普遍。连东南亚的金融科技独角兽FinAccel等也推迟了上市计划，市场充满了焦虑氛围。多家将业务扩展到东南亚的投资机构也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市场。

然而，尽管有众多创业者前来东南亚考察，但真正在印尼等地扎根的并不多。来到这里，对很多人而言，更像是一次短暂的旅行。

中国创业者已经涉足东南亚市场超过七年，这片市场一直被视为出海的黄金领域。然而，今年的热闹局面似乎令许多人感到困惑：一方面，创业者普遍感受到市场的寒意，互联网行业纷纷进行“瘦身”；另一方面，出海的热情却持续高涨。面对这种情况，我们不得不思考：东南亚市场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在互联网科技遇冷之际，这片土地是否依然蕴藏着巨大的发展潜力？

1、东南亚创投步伐放缓：热度下降25%，市场回归理性

今年上半年，东南亚地区的创投环境似乎出现了明显的降温，给在当地的创业者带来了一股“冷”意，尤其是在投资方面。

吴宁（化名），一位身处东南亚的创业者，分享他在上半年的感受，称投资环境异常“冷淡”。

他提到，即使是对于老股进行打折出售，也难以找到愿意接盘的投资者。这位创业者是一家出海到东南亚的SaaS创业公司的创始人。

SaaS领域在东南亚的一个重要应用领域是跨境电商。一名关注东南亚项目的投资人透露，2021年SaaS在东南亚的热度不减，当年跨境电商SaaS获得了28次融资，总额超过6亿元，项目估值达到历史高峰。

然而，随着2022年东南亚电商增长放缓，SaaS行业也迎来了寒冬。吴宁提到，他所了解的一家SaaS项目在融资时，将估值下调了一半，但即使如此，几轮谈判仍然没有取得成果。最终，他们甚至被迫将估值打折三成，依然无法获得融资。“今年我几乎没有看到有SaaS出海的项目。”前述关注东南亚项目的投资人表示。

这种情况或许只是个案，但也反映出当前东南亚互联网经济的普遍趋势——冷却和去泡沫。

实际上，自从2022年9月，东南亚电商平台Shopee被曝出大规模裁员以来，关于东南亚互联网泡沫破裂的声音开始传播。在此之前的几个月，Shopee已连续多次进行裁员和站点撤销，但这些主要集中在其他市场。然而，2022年9月，Shopee的裁员扩大到了总部的具体业务部门和岗位。据称，“东南亚小腾讯”之称的Shopee的母公司Sea去年裁员约7000人，占员工总数的10%。

虽然裁员使Sea的财务状况有所改善，公司在去年第四季度至今年第二季度实现微弱盈利，但最近的二季度数据显示，其营收未达市场预期，可能再次面临亏损。Sea的股价也曾一度下跌28.68%。目前，其市值为219.2亿美元，而上市后曾一度达到2026亿美元，市值缩水近90%。

紧随其后的是印尼最大的科技公司GoTo。该公司2022年净亏损超过50%，裁员人数达到1300人，占员工总数的12%。今年3月，GoTo再次裁员600人。然而，多方消息透露，受此次裁员影响的人数实际上超过1000人。除这些上市公司外，东南亚多家初创企业也纷纷加入这场“裁员潮”，包括印尼在线教育平台Ruangguru、印尼电商服务商Sirclo、东南亚二手交易平台Carousell、新加坡金融科技公司StashAway等。

最近，东南亚的打车平台Grab再次引起关注。今年6月底，Grab宣布裁员超过1000人，占员工总数的10%，这是公司成立以来最大规模的裁员。Grab总部位于新加坡，是一家集网约车、外卖等综合本地服务于一体的互联网巨头，被誉为“东南亚Uber”，是东南亚最有价值的创业公司之一，吸引了包括贝莱德在内的知名投资机构超过40亿美元的投资。然而，Grab的股价自去年开始持续低迷，股价从巅峰时的18美元降至目前的3.2美元，市值缩水570亿美元。

在SaaS领域，估值的回调迹象也非常明显。根据BDA Partners的数据，2022年SaaS上市公司的企业估值与未来12个月盈利之比从2020年的近25倍降至6.7倍以下，接近疫情前十年的中位数水平。

一位专注于东南亚市场的投资人表示，东南亚地区的互联网公司数量有限，大部分传统行业尚未数字化转型，因此在人员管理和团队协作方面使用SaaS工具的需求较少。这预示着当前SaaS在东南亚市场遇到了阻碍。

一些考察人员甚至发现，疫情期间东南亚的创业者遭受重创，如今增长放缓，资金有限，导致他们在海外落地时更加犹豫。此外，愿意在东南亚创业的人大多选择传统行业，很多人并不相信线上转型会很快实现。

近日，January Capital、Venture Cap Insights以及Tracxn联合发布的报告指出，今年上半年，东南亚初创公司获得的投资金额较去年同期下降了25%，从57亿美元减少至43亿美元，几乎回到了疫情前的水平（2020年的投资金额为42亿美元）。

一名基金经理对表示，近几年来，东南亚等新兴市场的许多公司的估值被“炒”得很高，但很多企业的业务现状和市场潜力并不能支撑如此高的估值。因此，目前许多东南亚科技公司的业绩数据都低于市场预期，很多公司都不得不进入调整周期。

AC Ventures的管理合伙人黄佩华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大量的注资在疫情期间使得许多科技股暴涨，而如今的回调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东南亚市场有其独特之处。

2、印尼人群不爱银行卡：东南亚市场面临的挑战与机遇

提到东南亚，人们往往会想到两大优势：人口众多（总人口6.78亿），平均年龄29岁，其中60%的人年龄在35岁以下；此外，东南亚离中国近，无论是文化认同度还是供应链距离，都是理想之地。

正因如此，中国创业者将东南亚视为出海的“热土”甚至“第一站”。然而深入思考后会发现，除了少数像SHEIN、J&T Express（极兔）等公司外，东南亚的独角兽公司中很少有中国创始人。这一现象的背后，正是因为中国创业者很少真正了解并扎根当地市场。

屈田，ATM Capital的创始人，指出直接将中国公司的模式搬到东南亚是创业者在这里最容易犯的错误，因此必须事先深入调研东南亚市场。

了解东南亚人的特点，你会发现一个显著的特征——他们有些“懒”。斯坦福大学研究人员进行的数据分析表明，在全球111个国家的71万人中，印尼人的步行次数最少，平均每天只走3513步，而中国人最勤奋。

在东南亚做早期投资的张纬杰曾分享自己的观察：当地人对“创新”不太感兴趣。“我在当地与朋友用餐，结账时店主只接受现金。不仅不使用支付宝，甚至当地的Shopeepay也不用。”甚至整条街上的餐馆几乎都不接受在线和电话预订，顾客只能现场排队取号。

这在国内几乎是难以想象的。

张纬杰认为，当地的竞争程度本就不高，“在那里，很容易经营10年或20年的老店，因为没有其他竞争者。甚至这些店也不愿意进行运营上的改变，比如采用SaaS系统或在线支付系统。”

这种对创新的“佛系”态度，使得在当地进行一些互联网创新项目需要更多的成本来“教育用户”。

这也导致当地人对互联网基础设施，甚至稍微现代化的基础设施需求非常有限。有报告显示，2020年印尼有近77%的人口缺乏足够的银行服务，其中一些人没有银行账户，而另一些人只将银行视为存取款的工具，对其他银行金融服务的了解和使用非常有限。

经过疫情的刺激，这种情况有所改善。屈田称，现在有50%的东南亚消费者可以在线支付了，这与之前的10%、20%相比，发展进展迅速。

另一个挑战是市场极度分散。

进入东南亚，你会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一个高度分散的市场。东南亚至少有13种官方语言，这还不包括方言和小众地区的语言。每个国家都有不同的政治、文化和监管规定。即使在同一个国家，内部也非常分散，这注定了东南亚的互联网平台很难形成垄断局面。以印尼为例，这个国家由1.7万个岛屿组成。

这种地理状态导致交通、物流等基础设施天然分隔。

“当创业者听到‘蓝海’，看到其他人都在讨论这个市场时，很容易被吸引。”一位投资人在接受采访时表示，“然而实际上，东南亚仍然存在各种问题。”这些问题包括习俗氛围、基础设施以及人才短缺、产业链滞后、与国内不同的经济周期等等。

因此，张纬杰得出结论：在东南亚，做追求上市的互联网项目，可能不如从事传统业务来得明智。

3、东南亚市场：线下零售逐渐崭露头角

是否东南亚电商失去了增长潜力？答案是否定的。事实上，TikTok的涌入正在打破这个地区原有的电商格局。

TikTok Shop于2021年2月在印尼上线，随后在2022年6月在新加坡上线，实现了东南亚六国的布局。借助短视频的策略，TikTok Shop在东南亚迅速增长。2022年，TikTok Shop在该地区的GMV达到44亿美元，较去年增长了300%。今年上半年，其在东南亚的电商GMV接近90亿美元，是去年整年的两倍多。据报道，TikTok计划将全球电商业务规模扩大逾3倍，争取今年实现200亿美元的GMV，而东南亚将成为TikTok Shop在美国以外最大的市场。

另外，Lazada今年的业绩也相当亮眼。近期，阿里巴巴发布了2024财年第一季度财报，显示其国际数字商业集团零售业务的订单同比增长约25%，交易额同比增长60%。Lazada也录得了双位数的订单增长。一个月前，阿里还向Lazada注资8.45亿美元。

这些巨头的增长和大规模投入，凸显了这个市场的增长潜力。屈田认为，电商和物流这两个领域的市场规模可能还有5-10倍的增长空间，但现在主要是几家巨头占据了市场份额。他表示，在电商领域，Shopee、Lazada、印尼本土电商Tokopedia以及TikTok Shop构成了四大巨头，其他创造新电商平台的机会较少；而在物流领域，极兔主导着市场，其他独立第三方快递公司要想分得一杯羹也不容易。

然而，电商的高增长背后实际上是高额补贴。据了解，TikTok Shop不仅补贴运费，还补贴商品价格，补贴大约占整体GMV的10%。这种情况可能陷入恶性循环，消费者购买越多，数据增长越快，需要投入的资金也越多；但一旦停止补贴，本来消费能力有限的用户可能会离开。

对于平台上的卖家来说，壁垒也在增加。今年7月28日，印尼贸易部长祖尔基夫利-哈桑表示，印尼将限制价格低于100美元的进口商品在网上销售，而且这些进口商品需要获得印尼国家标准（SNI）的补充许可证。

这意味着，想要依赖中国供应链和生产能力，以低价商品在印尼电商平台上销售已经不可能。这也意味着卖家必须在当地设立业务。

这一趋势与当地政府高层态度的转变有关。据报道，印尼总统佐科-维多多多次表达对本土制造业前景的担忧，并多次敦促印尼消费者抵制购买进口产品，甚至直接呼吁他们抵制进口产品。这旨在更进一步保护国内的中小微企业，如果执行，将对诸如Shopee、Lazada等跨境电商平台产生影响。

一个明显的趋势是，主打线下零售的消费品牌正在东南亚逐渐崭露头角。

例如，蜜雪冰城。据报道，在印尼，蜜雪冰城已成为社交媒体上的热门话题。人们通过发帖、写段子、制作表情包等表达对蜜雪冰城产品的兴趣。甚至有关蜜雪冰城的段子也在东南亚流行，提到人们应该留意附近是否有闲置空间，因为它可能很快会变成新的蜜雪冰城门店。

截至今年3月，蜜雪冰城在印尼的门店数量已接近1500家。蜜雪冰城印尼特许加盟店经理Andy表示，公司计划在今年年底前将在印尼的业务规模扩大一倍。

另外，线下零售消费品牌在今年东南亚市场蓬勃发展。当局对本地制造业的重视态度转变，也进一步推动了这一趋势。

除此之外，支付和物流领域也存在着机会。

今年早些时候，京东宣布撤出东南亚市场的一些业务并裁员。之前，京东在印尼和泰国的扩张导致1.39亿美元的亏损，因此不得不进行调整。

然而，京东表示虽然会缩减东南亚本地电商，但仍会继续扩大该地区的物流仓储布局，尤其是在印尼，该公司已在那里运营了20个智能物流园区。今年7月初，菜鸟国际CEO万霖宣布，菜鸟将与速卖通合作，在今年内推出“全球五日达”国际快递快线产品，首先从重点国家市场开始，逐步实现5个工作日内送达跨境包裹。

此外，东南亚支付领域的竞争也变得愈发激烈。今年5月，有报道指出，东南亚支付市场已变得越来越拥挤，各大支付巨头和创业公司都在这个潜力市场上展开竞争。然而，随着各国对数据安全的日益重视，海外创业公司将受到政策的影响。作为涉及金融和在线数据的领域，线上支付注定不会一帆风顺。

4、拥抱新能源，但仍需5年等待

事实上，近两年，一个日益明显的趋势是，新能源产业链的中国企业在东南亚受到关注。

近日，越南新造车企业VinFast在美国上市。这家成立仅6年、年销量仅2万多辆的公司，市值却飙升至850亿美元，超越福特、通用等巨头，一度达到4%以上。是蔚来的几倍。尽管其股价随后暴跌，市值降至 408 亿美元，但仍明显高于蔚来汽车（194 亿美元）和小鹏汽车（142 亿美元）等规模较大的公司。

对于越南这样一个人口不足一亿的国家来说，能诞生出如此庞大的企业，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但深入研究就会发现，这家越南公司背后有众多中国供应链企业。

越南最大的优势在于制造能力。但对于印尼来说，发展新能源既是市场机会，也是资源机会。2022年，东南亚六大经济体新能源汽车销量突破5万辆，增速惊人。此外，印度尼西亚拥有全球近20%的镍矿石储量。

为此，印尼制定了本土化产业链发展战略。这涉及对镍矿石出口的自我限制，鼓励冶炼公司在印度尼西亚建立设施。2018年以来，宁德时代、杉杉等企业相继在印尼设立锂电池材料生产基地。宁德时代、国轩高科等中国电池巨头也在印尼规划或建设锂电池产能。

为拓展市场，印尼出台了一系列电动汽车（EV）政策。去年，印尼政府下令所有州政府机关使用电动汽车，并要求国家公用事业公司PLN扩大充电站网络，以实现四年内拥有200万电动摩托车用户和50万电动汽车用户的目标。

根据印尼的计划，从2040年开始，国内销售的所有摩托车都将是电动的，从2050年开始，国内销售的所有新车都将是电动的。中期目标是到2025年实现20%的电动汽车本地化生产。

近期，印尼总统佐科·维多多亲自向投资者推介电动汽车供应链、可再生能源和新资本项目，并承诺政府将帮助他们解决这一过程中面临的挑战。“如果您在这方面遇到任何问题，无论是土地清理还是许可证，请交给我们......我们将接受并处理您提供的所有信息，”佐科说。

最新消息是，7月31日，印尼投资部长Bahlil Lahadalia宣布，比亚迪、五菱汽车等电动汽车制造商将在印尼建厂。

今年5月，比亚迪董事长兼总裁王传福还访问越南，与当地政府洽谈投资建厂事宜。

尽管动作频繁，但这些机会似乎都被大企业抓住了，而风险投资人和创业者的真正机会尚未完全显现。

在瞿田看来，虽然东南亚新能源发展潜力巨大，但行业快速增长可能还需要3-5年的时间。目前，东南亚各国正通过一系列优惠政策吸引新能源汽车产业链入驻。只有供应链能力具备了，才能真正带动本土化创业生态系统的发展。

5、总结

机会是持续不断地在转移，而不是消失。

今年可能成为东南亚乃至全球市场的过渡之年。在科技行业评审潮引发人才大迁徙后，东南亚又迎来了线下消费和能源转型的增长机会。

事实上，评判并不全然是坏事。当科技行业释放出过多的IT人才时，这些人才会流动到更需要数字化升级的领域，推动传统产业升级，为带来全新的增长机遇。 ，新加坡的招聘平台Glints发布的报告指出，尽管谷歌、亚马逊等大型科技公司纷纷进行评级，但东南亚的创业公司仍然面临着科技人才所面临的挑战。这主要是因为银行、零售等传统行业不断数字化，导致对科技人才的需求增加。Glints的数据显示，约86%的创业者表示他们计划今年增加员工数量。其中，工程师和数据科学家的需求非常高，他们的平均薪资于是来自于销售和营销等非科技职位高出38%。

过去，东南亚相对缺乏互联网应用、充满潜力的年轻市场，引发了中国互联网企业涌向东南亚的潮流。然而，现在，通过互联网、人工智能和新能源等技术进行升级和转型，东南亚迎波波澜增长的新机会至关重要。